托尼一時楞住了。

在他的印象裏, 菲奧娜是嬌嬌柔柔的小玫瑰，需要他投入精力和汗水悉心照料。

至於回報——能見證她開花綻放就是最大的榮幸了，難道還要期盼著她結出果子給自己嗎？

托尼很明白, 菲奧娜看上去軟乎好說話，其實內心相當封閉。

培育一朵珍貴的嬌花並不容易，即使再不甘心, 他也早已做好了血本無歸的準備。

而事實是, 她能夠感知到自己對她的深切情誼, 並願意付出同樣的愛。

她說, 她可以包容他的一切, 他已經是個超級超級好的父親了。

天哪, 世界上還能有比這更溫暖、更貼心的話嗎？

如果她的年紀再小一點, 托尼都想把她抱起來轉圈圈, 可惜現在不太合適了。而且，在這種屬於父女間的溫情時刻……

隊長為什麽會露出那樣欣慰的眼神啊！他把該流露的情緒都流露完了, 那自己怎麽辦！

忽略掉被隊長搶先一步的感動表情，托尼給菲奧娜的回應是一個擁抱。

人類是很能適應環境的生物。這才過了多久，菲奧娜在和他擁抱時的狀態已經從全身顫抖進化到自然放松，她甚至還會主動地在他肩膀上調整舒服的姿勢。

嗚嗚，他的乖崽。

“菲菲真是個好孩子。”史蒂夫笑得溫柔又親切，“你也這樣覺得吧，托尼？”

托尼：……

先搶了他表情，又搶了他臺詞。

還如此親密地叫他女兒的昵稱, 托尼拳頭都硬了。

“不用你說我也知道。”

托尼撫摸著她的長發,“我們家Fiona……Fion, 我們家安妮【1】當然很棒了！”

意外收獲新昵稱的菲奧娜窩在托尼的懷裏, 眼睛眨巴地看著他。

安妮, 倒是個很不錯的名字。

史蒂夫剛張開嘴，就被托尼制止。

“你不許學我。”他總算比隊長快了一步，“這是我和安妮之間的專屬稱呼，你別想插足。”

如果人的心情能通過具體形式向外展現，托尼和菲奧娜的頭上都有金燦燦的小太陽，史蒂夫的頭上會是滿頭黑線。

#他不該在這裏，他應該在車底。

他無奈地開啟新的話題：“根據昨晚討論的結果，我記得今天應該給菲菲做一些身體能力測試？”

提到這件事，菲奧娜縮回了身體，在沙發上乖巧坐好。

“嗯，我準備好了。”

她用手腕上的發圈，隨意地給自己紮好低馬尾，“我隨時都可以開始哦。”

菲奧娜今天沒有穿裙子，而是選擇了一套白色運動服。配合上她躍躍欲試的眼神，清晨懶散狀態的托尼都被帶動起幾分積極性。

元氣滿滿的一天，即將要開啟了。

……才怪。

當菲奧娜再也支撐不住，無力地趴在墊子上時，她對於能力測試這個詞的所有美好幻想宣告破滅。

它不是健身房宣傳片裏精致漂亮地流下酣暢淋漓的汗珠，那都是假的。

真實的流汗只會讓人額前的頭發全都亂糟糟地濕掉，疲憊狀態下大口喘氣的樣子也和優雅大方完全不沾邊。

盡管她真的很努力，但測試的結果還是一片慘淡。

她不需要知道具體的標準，看史蒂夫從一開始就沒有松開過的眉頭就明白了。

托尼心疼地將她扶起來，“辛苦了，沒必要這麽拼。我們是要根據結果制定計劃，不需要你現場挑戰極限啊。”

都怪隊長，在她臉色慘白的時候就該叫停，他卻偏不。

他選的項目也不對。測一測敏捷度就夠了，哪有讓施法系的輔助練平板支撐的，托尼很不理解。

他家安妮又不是扛著大刀沖鋒陷陣的戰士，有必要對她那麽嚴格嗎？

菲奧娜坐在墊子上，不停地用深呼吸來平覆跳動速度過快的心臟。

“抱歉，我表現得……不太好。”

她本來想說很差，但托尼盯著自己看時，她換了一種較為委婉的說法。

“已經超棒了！”托尼毫不吝嗇地誇獎她，“以你的身體條件，能堅持到那樣真的很了不起！”

史蒂夫看著最新記錄只有59秒88的秒表，陷入了既心疼又無奈的沈默。

他應該鼓勵一下菲奧娜，但他實在說不出真的超棒那樣的話。

憑心而論，這個成績對於一般青少年來說肯定不算好，但也不算差得離譜。但問題是，別人是隨便測測，感覺累了就停下。

而菲奧娜她剛才，真的快到極限了。

她沒有那樣的演技，更沒有演戲的必要，她是真實地用盡全力還沒撐過1分鐘。

這樣的身體，實在是太孱弱了。

如果將自己對菲奧娜的期望告訴她——或許過於困難的目標會將她壓垮的。

先定個小目標，將她養到擁有青少年身體素質平均水平的程度吧，史蒂夫嘆息。

菲奧娜一直在留意著史蒂夫的動作，見他眉間憂慮並未散去，她的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。

“托尼，其實你不用這樣安慰我……”

她幾乎沒怎麽上過體育課，平時又很少有需要運動的時候。如果這樣她還能發揮出高水平，那才是奇怪了。

只是她也沒想到，會有這麽差。

“也許你的特長在其他地方？”

托尼體貼地用準備好的毛巾擦去她臉上和額頭的汗珠，“身體力量什麽的，也沒那麽重要啦，到時我給你做一套戰甲，保證你連浩克都能舉得起來。”

能用科技和砸錢解決的事，何必讓他的小寶貝那麽辛苦呢？隊長那套訓練新兵的方法，根本就不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。

“托尼。”

史蒂夫表現出濃濃地不讚同，“戰甲只是工具，你怎麽能讓菲菲太過依賴它？而且菲菲的年紀還小，現在培養她擁有自保能力，完全還來得及。”

托尼不愛聽這種話：“為什麽要讓她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？我做出來的戰甲一定可以將她保護得嚴嚴實實。停止你接下來沒有意義的測試。”

那些能把人累死的玩意，除了打擊菲奧娜的身體和心靈外，還能有其他作用嗎？

“那個，請等一下……”

在史蒂夫開口反駁托尼之前，菲奧娜小聲地插進來一句話。

她這一說話，情緒上頭的托尼和史蒂夫都意識到了剛才的不妥之處——

他們當著菲奧娜的面討論如何安排她的測試，卻沒有想到詢問她的意見。

托尼的語氣先軟和下來：“安妮，你說吧。都是爹地不好，忘記照顧你的心情了。”

他這聲自稱的爹地一說出口，菲奧娜的身體都抖了一下。

……太害羞了，他這是在做什麽啊。

那是小孩子才會那樣叫父親吧？反正菲奧娜是絕對叫不出口的，她光是想象一遍自己叫爹地的場景，都羞得滿臉通紅。

史蒂夫的態度也溫和許多：“菲菲，一開始的體能訓練不會很累，我會給你安排很輕松的課程。等到越往後，你的身體素質跟上後會越來越難，但我覺得你需要做這些。”

“不管將來你的定位如何，哪怕只是為了擁有更健康的身體，你都應該多鍛煉。”

菲奧娜配合地點頭：“嗯嗯，我願意做。我會努力鍛煉的。”

她還用那種特別崇拜的目光看著隊長，視線停留在他壯碩的

身材上。

托尼像是吃了幾百顆檸檬那麽酸，不就是有點肌肉嗎，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？他穿上戰甲後，力氣不會比他小！

他多想提出反對——

但菲奧娜已經答應了。

即使隊長告訴她以後會很辛苦，她也體會過這些事並沒有那麽容易，她還是毫不猶豫就點頭了。

這是她做出的決定，哪怕再不放心，他必須要尊重她的選擇。

他在年輕時總是埋怨霍華德用他的標準來要求自己，根本不是真正的關心他。沒想到等他也成為父親後，險些犯下同樣的錯誤。

他是如此年輕氣盛，即使不被霍華德認可也仍舊我行我素。

但菲奧娜不行，她的自信心是寒冬天裏微弱的小火苗，稍微大點的冷風就能吹熄。

她需要認可，更多更多的認可。

托尼的心情仿佛被撕裂成兩半。一邊是理智的父親，女兒既然已下定決心，他能做的就是支持，並為她感到驕傲自豪，而一邊又是溺愛孩子的父親，根本不舍得她吃一丁點苦頭。

幾番糾結考慮下來，托尼還是不情不願地說：“隊長，體能訓練的課程和強度可以由你來擬定，但我作為監護人必須享有提出指導意見和修改的權利。”

他又補充道：“也僅僅是體能訓練而已！而且你得保證就像你說的，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，我們的目標是養好她的身體，不是給她練出一身肌肉。”

史蒂夫哭笑不得地應承：“當然。”

托尼在想什麽，練肌肉，菲奧娜？

先將她的BMI水平提高到正常範圍，就是史蒂夫目前所有的訓練目標了。

他身邊的菲奧娜明顯笑了，還湊近他的耳朵。

“謝謝托尼。”

“不需要謝謝我。”他在菲奧娜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下，“安妮，你已經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年紀了。”

“我相信你的選擇，也能給你提供很多試錯的空間。親愛的，放手去做吧，無論什麽事情都是這樣。”

“托尼……”

菲奧娜的淚水都在眼眶裏打轉。這次不是悲傷難過，是感動的熱淚。

托尼給她整理淩亂的發絲，眼中滿是溫情。

父女倆安靜地對視著，千言萬語都在逐漸形成的默契中。

教官史蒂夫拿著平板，提醒道：“休息時間快到了。菲菲，調整好狀態，我們準備下一項測試。”

被叫到的菲奧娜猶如被點名的士兵，立刻轉過頭去看向史蒂夫。

“好，我已經恢覆了。”

“這才幾分鐘，就說了幾句話的時間。”托尼溺愛孩子的那一面瞬間占據上風，“再等會吧，要勞逸結合啊。”

史蒂夫：……

他已經能大概猜到，托尼在接下來的日子中，會是怎樣反覆橫跳地又答應又心疼地反悔了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